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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名的华人历史学家许倬云先生于2025年8月4日清晨在美国匹茨堡家中去世,享年95岁。许倬云先生是一位历史学家,也是一位思想家。我与许倬云先生相识20多年,从他的著作和为人处世中受益良多,听到他去世的消息,深感悲痛。
大概是2002年的时候,当时我在主持光华管理学院的工作,思考的是管理学院如何更好地培养职业经理人,如何改进学院的课程设置和学员的知识结构。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读到许倬云先生的两本书,一本是《从历史看领导》,另一本是《从历史看组织》。许先生是历史学家,但非常关注现实生活,结识了不少企业家,对企业管理中面临的问题有非常深刻的认识。
这两本书篇幅不长,通俗易懂,以古论今,通过对中国古代思想家的观点、中国历史上政府制度成败得失和一些真实案例的分析,讨论了现代企业管理中面临的许多问题,如选人和用人、集权与分权、激励和监督制度,等等。
展开剩余81%读这两本书让我得出这样的一个结论:管理没有新问题,有的只是问题的表现形式不同而已。现代管理学是西方学者创造的,是舶来品,但中国古代政府的管理体制和方法有许多可供今天的企业管理者学习和借鉴的东西。我们不能只从国外引进管理知识,还必须发掘中国古人的管理智慧;不仅要洋为中用,而且要古为今用。这样,我就萌生了邀请许先生来光华管理学院讲授《从历史看管理》想法。
我那时不认识许先生,幸运的是,我和芝加哥大学的刁锦寰教授很熟。刁先生是国际著名的统计学家,和许先生是好朋友,同为台湾中研院院士。在刁先生的帮助下,许倬云先生愉快接受了我的邀请,克服行动不便,于2003年9月来到光华管理学院,做了为期六周的授课。
期间,我还介绍他给亚布力论坛的中国企业家做了讲座,非常受欢迎。他在光华的讲课内容整理后出版了一本书,书名是《从历史看管理》,他还邀请我为他的书写了一篇序言。
许先生为人师表,是一个非常有责任心的老师。在光华上课时,他总是早来晚走。早来,因为不良于行,担心迟到;晚走,是因为总是耐心地回答同学们提出的各种问题。有一次司机在楼外等的时间实在太长,才由助教提醒同学们把问题留待下次上课再问。
许先生是有大智慧的学者。有一次一位学生提问说,许先生的课很有意思,不过故事少了些,斗争少了些,学不到权谋。许先生说,我不讲权谋。人生在世,不需要权谋,能秉承古训,行忠恕之道就足够了。
还有一次,一位学生提问说,怎么评价日本侵华,我是东北人,东北最早的工业基础是日本人打下的,也是有贡献的。许先生平静地说:看待历史,不能只看一个方面。日本在东北搞建设,搞开发,是为了中国人吗?
东北只是日本扩张战略的一个环节,在东北的所作所为都服务于日本的利益。另外,相比那些工厂、矿山,中国人的尊严和自由不是更重要吗?我经历了抗日战争的岁月,我知道那种国之将亡的痛苦。
许先生大家风范,谦谦君子。他在光华的时候,我组织了一个企业家论坛,让他给大家讲。来参会的有二十多人,都是事业有成的知名企业家,好几位是我朋友,堪称“大炮”,说话很直,讲到激动处,甚至爆了粗口。
许先生不以为忤,一直微笑着听他们讲,就像长者听自家子弟发牢骚。他后来对我说,这些中国企业家真有趣。
许先生知识渊博,说话风趣幽默。他刚来时,光华管理学院和历史系的几位老师请他和夫人吃饭,席间他讲了很多掌故,其中包括他的家乡和童年的经历,他家乡在无锡。
刚讲完水乡的渡船,许先生看着手中的饮料说:中国不少地名很有意思。古代河南有个县,名叫酸枣。后来改名字了,其实叫酸枣也挺好。原来,许先生正在喝一听酸枣汁。酸枣县就是今天的河南延津县。有一次下课后助教送许先生返回未名湖边的住处,许先生问他最近在读什么书,助教说在重新看毛泽东的《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
许先生说,毛泽东虽然生长在农村,但懂农民不懂农业。懂农民,闹革命成功了。不懂农业,才有人民公社和农业的大跃进。许先生不无得意地说,他虽然生长在城市,而且由于身体原因无法直接参与农业劳作,但他是懂农业的。是啊,许先生写过《汉代农业》,就是讲汉代农民是怎么种地的。
许先生对人体贴入微。他在光华授课期间,我因北大教改,卷入舆论风暴。当时网络上有不少批评我的文章,甚至造谣诽谤,对我进行人身攻击。许先生多次与我闲聊,还用他自己的经历开导我、安慰我,要我不要在意别人的评价。
他说,中国这社会,想做点事的人总会受到攻击。他提到,他自己在担任中研院历史研究所所长时,因为得罪了人,有人写匿名信诬陷他,甚至编造了他的风流韵事。他说:像我这样的“残废”,怎么能有那样的事呢!
许先生无论做人做学问,都是后学的榜样,让人高山仰止。他学贯中西,融通古今,九十高龄仍然著书立说,本身就是一本让人读不够、读不完的书。
他的书,我只读了几本通俗的,除前面提到的《从历史看领导》、《从历史看组织》,还有像《说中国》、《现代文明的成败》等。他从小故事看大历史,对我很有启发。
2019年夏天我去洛杉矶,本计划去匹兹堡看他,但因为他刚做过手术,不方便,我们就约好通了两次电话,每次一个多小时。他虽然年事已高,身体欠佳,但思维敏捷,声音洪亮,很关注现实问题,特别是中美关系。我们还聊到他的新书《许倬云说美国》。
《许倬云说美国》于2020年出版时,第一财经记者彭晓玲女士还专门对我做了采访。这本书中,许先生基于个人的经历、观察、思考,认为美国在走向衰落。不论你是否同意他的判断,他的话是有警示作用的。他书里写的是美国,但心里想的是中国!我虽然不赞同他书中的一些观点,但我能理解他。
许先生在美国执教、生活六七十年,有很强的中国情节,晚年致力于中国文化的复兴。
2022年8月15日,正和岛总编辑陈为先生邀请许先生和我做了一场对话,对话主题是“企业家精神与中国文化”。那时他已92岁高龄,但思路非常清晰。这是我与许先生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在线上。
在2016年1月12日给我的邮件中,许先生曾写到:“今日中国经过两个世代斵丧,文化命脉,濒临断绝。我辈努力,也就是为了继绝存亡,效其绵薄,凡所著述,尽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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